“什么?你说……泠儿落水了?”唇边还带着柔和笑意的艾慎紧紧盯着眼前的昭和郡主,双眸中满是惊愕,似是不曾听清楚一般。陆流湘俏脸煞白,双唇轻颤不止,“是……她,她不小心……失足滑入江中了……”艾慎的面色便随着这句话逐渐变得分外苍白,猛然起身怒吼道,“来人!与朕搜江!朕的婉仪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说着,他的双手竟微微颤抖起来,话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好在军营就在江边,一队队的士兵匆忙上船打捞起来,军中帐外皆是一片混乱,亦有些许守营的士兵小声交谈,“听说有个女子落水了,也不知道又是哪个身份尊贵的主儿。”“诶,要我说呀,身份尊贵又怎么样,眼看这江水湍急哪还打捞的上来,怕是连这御林军也不管用处喽。”……
一袭竹青色银线锦缎长袍的男子策马飞驰至驻军营帐前,不理会拦截的士兵,手中亮出一块玉佩,“本王在此何人敢拦?!”士兵一见忙躬身退下,男子翻身下马,随手拉过一人,满面的焦急惊忧,“可是有个姓阮的女子落水了?”士兵愣了愣,随即摇头,“的确是有女子落水,不过她姓什么属下可就不知道了。”男子闻言放开那人直奔到江边。艾慎站在另一旁似是还不知晓他的到来,只望着江水怔然出神。一队队的士兵驾船在江面上打捞,见此景他的心底越发惊极,逐又泛出一缕缕的凉气。
她……就这样不知所踪了么……
余光冷不丁瞥见一抹紫棠色在江面上忽隐忽现,待仔细一看,竟是一只绣鞋,瞧那方向似是要往下流漂去。
男子见状心头一动,驾马向江水下流疾行而去。
待走到下流处,他转身下马,毫不犹豫的一个猛扎,纵身跃入了江中。竹青色的袍子因浸了水而变为略深的松柏绿,男子的身型灵活犹如一尾鱼,在水中不断寻找着,不时冒出水面喘一口气,随后便又不见了踪迹。
一只香囊忽的在男子面前出现,隐约,前面似乎有一个纤细的身影,宽大的广袖随着水流轻轻摇摆,如波浪涌然。
面色并不曾与平日有什么不同,女子阖着双眸任由水花在身边翻滚,她的身子缓缓向下飘落着,轻盈如雪。
修长的手搭在了女子的腰间,猛然一跃,他抱着怀中生死未卜的人儿向岸边飞快游去。
小心放下女子,望着她紧闭的眸,男子眼中满是惊慌与痛彻心扉的疼,“你不可以有事……我的一切还不曾告诉你……不可以……”男子口中似乎在无意识的呢喃,手下轻轻挤压女子的腹部,然而却没有任何效果。
女子面容安详,静静躺着没有一丝气息。
他见状越发心惊,瞧着眼前眉目如画的女子,他伸手轻轻捏着她的双颊,唇覆盖了上去,冰凉,毫无生机。
紧抱着女子越马而上,男子面容坚定,你一定会醒来。
艾慎在得知襄王前来后却再没有任何心思去理睬,只瞧着士兵们打捞,阴沉的面容中透出一丝苍白,袖中紧握的双手青筋暴露。“皇上!襄王怀里似乎抱着个女子!”忽然有个士兵惊呼出口,艾慎心底一颤,抬眼望去果然如此,忙匆匆疾步向前。
来人下了马,手中依旧紧抱着怀里的人,艾慎待看清女子面容时大喜过望,“襄王有功!太医!太医快来!”说着,伸手欲将女子抱回。
谁知,襄王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两人顿时僵在了原地。
艾慎面色阴沉,襄王神情坚定。
“不知爱卿这是何意?”艾慎语气极淡,双眸微微眯起。“臣不敢,不过是想亲自送小主进帐。”他亦是神色淡泊,似乎在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情。“劳爱卿挂心,不必了。”不等话音落下,艾慎便伸手欲夺回女子,襄王手下不由微微一紧,抬眼正对上艾慎满是危险笑意的眸子,略一晃神,女子已被他人抱在了怀中。
空空如也的双手轻握在一起,他怔立在原地,只望着艾慎的背影直直走入帐中,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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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朦胧胧的,我似乎陷在了一片汪洋中,如一叶小舟在其上随波逐流。
意识逐渐回到了身子里,我缓缓睁开双眼,却是一片模糊。
“素胭……”音色极为暗哑,脑袋亦有些混沌,忽的感觉到身旁来了人,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依旧昏沉着,我索性也就闭上了眼,笑道,“怎么……我这又是病倒了么……”然而,一滴微凉却轻落在了我的面庞上。
我愈发无奈,“傻丫头,还是这般爱哭……”话音蓦地停住,脑海里猛然记起自己似乎是在西北……之后,跌入江中……
倏地睁开双眸,人影逐渐清晰起来。艾慎定定凝视着我,眼眶微红。我刹时明白了方才落在面上的是什么,傻傻望着他,“淳生……”声音未落,身子瞬间已被紧紧拥在了他的怀里,艾慎终于开口,声音却显得有些无助,“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泠儿,不要离开我……”闭着眼,我轻轻抚上他的背,“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良久终是稳定下了情绪,艾慎端起身边的瓷碗,对着碗内黑漆漆的药汁轻轻吹气,“来,先把药喝了吧。”我见状,面孔顿时扭在了一起,“不要!好苦!”艾慎笑着将银勺递到我面前,“你正病着,不喝药怎么能好?我已叫人准备下了蜜饯,泠儿听话。”我望着艾慎手中的瓷碗,心下一横,伸手夺过一饮而尽。
“咳……咳咳……”我被呛的咳嗽不止,艾慎忙端来茶水扶着我喝下,方慢慢平复下来,只是脸庞却还泛着病态的嫣红色。
困意席卷而来,也就不再想着吃什么蜜饯,盖上锦被便欲睡去,艾慎不知从哪里寻来两个女子贴身侍奉我,因我还在病中,就让她二人在寝帐内陪伴我。
神智已有些许模糊,耳边恍惚传来两个女子的窃窃私语,“听说今日在帐外时,襄王爷与皇上争执起来了呢!”另一女子不解问道,“为何要争执?”“还不是因为塌上的这一位,具体如何也没人弄得清楚,似乎只说这位主子当时昏迷着,而皇上与襄王爷都想送她进帐,结果就……”
我脑中一阵轰鸣,猛然睁开了双眸,塌上的身子微微僵直。
襄王,襄王为何要与艾慎争我?!我与他应是不认得……
霎时,眼前晃过臻的面容,还有落水前那些万千的思绪。脑海里轰的一个炸雷,刹那雪亮无比。
臻,叶臻便是襄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