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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存有学模式与研究设计(3)

在WestForest小学中,我们最有兴趣的研究对象就是TRUST教室,那里我必须耗费最多的观察时间。TRUST教室就是社会场地的一个绝佳范例。所谓社会场地,乃是指社会日常或例行活动(通常还包括各种互动)所发生的一个区域,其范围可从地理与时间两个层面来加以界定。社会场地位于特定的地理区域之内,而且人们是在特定的时间内在该特定社会区域进行活动或互动。当人们以某种方式协调彼此之间的活动,而这些活动的进行并与特定地理和时间发生关系时,这就形成了一个社会场地。在每周学校上课的特定时段内,学生与老师在TRUST教室协调进行各种活动,因此TRUST教室就是一个“场地”。

“场地”是较不严谨的用语,整个WestForest学校,甚至是整个社区,也可以说都是这个研究的“场地”。这个名词就好像是模版或镜头,要套用来查看复杂社会生活,还必须得要随时调整其大小或焦距,才能满足个人的研究兴趣。

场景

场景是另一个相关的名词。以我的用法来说,场景并不代表地理上的范围或界限。在TRUST教室中,行动者与他人之间协调彼此行为活动所依据之准则时常变动;可能在某段时间部分学生安静地工作着,然后另一段时间是老师在黑板上讲解,接着教师与学生发生冲突,或是大家闲着没事相互开开玩笑,这些可说是不同的场景。

进入每一个场景之中,个体彼此互动,而且对于预期的行为界限彼此都有共识。在开玩笑的场景时,没有人会预期严肃正经的谈话;在冲突时,也没有人会预期以工作为行为的目标。这些大家心中有数的共识,在一般正常的社会生活中随时间不断转换,这也就是所谓的“场景”的变换。

因此,场景并不是可以直接观察的,而是行动者心里有数的默会共识所定义,以使行动者之间得以互动。当一个行动者示意改变互动的形态,而另一个行动者也同意时,就发生了场景的转换。通常在行动者之间对于场景转换不完全同意时则会有协商产生,经过短时间默会的协商,行动者之间达成共识,那么彼此就会在新的场景下继续互动。

每一个典型的社会场地其特征都可以由一些相当合乎预期的场景来加以描述。有许多条件可以解释行动者会在一个社会场地中建构出何种常见的场景,这些条件包括:制度规定(例如:学校及教室规定)、场地与行动者例行往返的其他地点之间的关系,以及场地所在之大环境各种广为流传的文化、经济与政治等影响整个社会各个地点中行动协调的条件。

场域

因此,任何TRUST教室中发生的事,其实都会受到源自于教室外的其他许多事情的影响,WestForest小学的惯例与规定就含有一系列这类明显的影响因素。另一些外部的影响因素还包括发生在WestForest小学邻近社区中的文化与社会活动,这些教室周围更广大的地理区域,就是社会学者和文化地理学者所称的“场域”。任何社会场地周围,都可以找出与该场地相关的其他场地,而这些场地就构成了一个迷你的社会系统,也就是所谓的场域。

AnthonyGiddens以“场域化的社会行动”(regionalizedsocialaction)来解释场景与场域的关系。由于社会场地的社会日常例行活动被影响,也影响邻近场地的日常例行活动,因此社会行动形成“场域化”(regionalized)。代表(tyPifying)一个场地的特征场景,与代表其相邻场地的特征场景之间的关系,可以用“场域化模式(modesofregionalization)来加以解释,场域内的各个场地与场景以时间/空间的通道(time-sPacePath)彼此互通连结,社区或社会成员的日常活动就是沿着这些通道进行的,这些通道受到社会系统基本的体制特因(basicinstitutionalParameters)强烈影响,同时也会复制这些基本制度特因;其中社会系统基本的体制特因乃是内隐的”(Giddens1984:142—143)。每天早晨学生与教师从家中来到学校,于傍晚离开学校回到家中,这期间形成的样态就是表现出若干规律性的“时间/空间通道”。总之,一个“场域”包含在地理上相近且在社会意义上相关的一系列场地,以及这些场地所各自包含的典型场景。而场域的形成则是经由如同上述场域化的过程产生。

同样地,我们之前提过模版和镜头的比喻也适用于“场域”的说明,场域的范围可大可小,可以是焦点清楚,也可以有些模糊。如何运用完全取决于研究所选取的场地,以及研究问题的本质。

社会系统

最后,在社会场地与周围区域中所发现的社会样态,也有部分是受到非常广泛流传的条件所影响。这些广泛流传的许多条件并非源自于任何特定的地理位置,例如:社会的经济体系就是这类条件很好的例子,经济并不是源自于某个地点,但是却广泛影响且塑造出各地区(也就是整个“社会”)的活动。政治系统是这类条件的另一个例子。

相对于此,还有另一类广泛流传但是有特定场地来源的条件,这类条件与社会的文化产业有关。在文化产品如书籍、电影、电视、音乐、游戏等愈显重要之际,它们也发挥出重大的影响力,且能追溯至特定地点如出版公司或好莱坞。但是,诸如出版公司或好莱坞这样的地点并不是我们所说的场域,因为这些地点并没有围绕着所影响的焦点场地,其影响是跨越时空的管道而无远弗届,也不是通过行动者在场地之间的移动(透过“时间/空间通道”)而产生影响。

这些广为流传的条件是属于社会系统的一部分,记住之前介绍过的“场景”概念会有助于了解社会系统的概念。社会场景是由行动者面对面,协商彼此互动应采取何种形式所构成,亦即是由“社会整合”所营造出来的。社会整合在社会学的概念上,并不是指涉不同种族或文化背景的众人之融合,而是表示面对面互动样态的一种协调。当我们说“场景”的确存在时,那么社会整合便已经展开,因为行动者已经面对面地建立共识,通过这共识协调彼此的活动。

另一方面,社会系统的概念与跨越时间和空间之不同团体之个人的行动协调有关,这样跨越时空不同场地的行动协调有别于前述的单一场地内之“社会整合”,而另行称之为“系统整合”。经济是系统整合一个很好的例子。经济活动明显地是通过整个社会进行协调。系统整合也就是我们可以在美国社会的任何地点使用美元,而在英国社会中可以使用英镑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会有经济衰退、景气繁荣及股市恐慌存在的原因。

系统整合这类时空范围比较广泛的协调并不是,也不能单靠个人面对面的互动来形成,例如:个人使用金钱的方式,并不是在互动中完全自由地“协调”而定的。伴随大多数买卖基本特性的协调,是受限于经济系统的条件(例如:金钱的意义与价值、手边金钱的总额等)。从未谋面的人也可以通过金钱的使用,而在交易中协调出适当的行动。本书后面的章节会更深入讨论系统整合中经济及法律和政治制度等分别所扮演的角色。

回顾之前引用Giddens的论述:“这些通道(时间/空间通道)受到社会系统基本的体制特因强烈影响,同时也会复制这些基本制度特因。其中社会系统基本的体制特因乃是内隐的。”Giddens在此描述的时间/空间通道,是一种在任何社会场地与其周围都可发现的社会行动样态。这段论述强调的是,系统关系在场景和场域形成中所扮演的角色。经济、政治和文化结构广泛延伸于整个社会,其影响所及涵括了我们在任何场地或场景所观察到的任何特定之社会日常例行活动。这些社会系统在场域的建立或是社会行动的“场域化”上,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Giddens的这段论述还与我们所谈的理论有重要的关联。行动者并非完全被条件迫使而行动。反之,行动者是在社会系统的强烈影响(例如:文化条件),或是社会系统的资助/约束(例如:法律和经济条件)等条件下,而产生可以概括预测的行动。资助与/或约束行动的条件乃是从外部来影响行动者的决断意志。无论行动者个人的信念、价值和社会认同如何,这些外部的条件(例如:物质环境、可用金钱或法律等)都是必须面对处理的。

相对于外部的条件,还有内在的条件,内在条件是从内在影响行动者的决断,协助构成其价值、信念和身份认同。行动者在每一次的行动中,套用所熟悉的文化氛围,伸张个人的特定价值,维持一贯的特定信念,从而再一次重申自我的特定社会认同。

无论内在或外部条件都不能强迫或完全决定行为者必然如何行动。不管处于何种条件下,任何人都有可能表现出不一样的行动,这也说明为何Giddens在论述中使用“复制”(reProduce)一词。行动者在经济、政治或文化的条件下行动的同时,其实也在“复制”系统的各种关系,而复制总是有若干程度的自由让人得以违反条件而不遵从条件,从而形成不同的行动。而且“社会系统”也正是通过持续不断的复制才得以存在。也就是说,人类持续不断的各种活动肯定这类条件的基本形式,而非加以挑战,如此才使得“社会系统”在不断的复制中得以存在。当然,每个社会动作都会有些许创新并将新的成分注入系统环境中,但是,社会系统的存在还在于人们在行动时普遍仅有很小幅度的创新。系统环境的普遍形式在一般社会日常例行活动进程之中得到复制。在后面几个章节中我们会看到权力关系乃是影响大多数社会行动的主要条件。

核心概念摘要

本节介绍了许多名词,在这里将它们的意义作个总结:

社会场地(socialsites):是人们互动之特定空间与时间的区域,通常一个社会场地可以借由该场地各种日常的活动来加以描述。

社会场景(socialsettings):是行动者之间对于彼此互动的类型所达成的默会理解。场景是无法观察而得的,并且不是受其所在的场地或周围实体环境完全决定。虽然如此,不过,场景经常会受到周围物质环境相关的许多因素或条件所影响。

场域(locales):是一个社会场景周围地区所发生的形态化的活动,场域和其所包含的社会场地之间是相互影响的。

社会系统(socialsystems):广泛分布于整个社会中,内在与外在地影响行动,社会系统由延伸于广大空间与时间中的形态化活动所复制。

社会整合(socialintegration):是在场景构成时达成的,人们之间面对面接触互动的协调。人们常常协调场景,协调成功后,一个场景将转换成另一个新的场景。

系统整合(systemintegration):是在社会系统建立时达成的,跨越时间和空间隔离的行动者之间的行动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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